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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澜巍】生气(上)

逆cp预警

赵云澜,你摊上大事了!




沈巍刚把门打开,眼睛就冷了下来。


赵云澜歪在门框上,像块化了的冰淇淋直往下掉。沈巍闻着扑面而来的酒气,将人扶进屋里,安置在沙发上,又麻利地去厨房调了碗醒酒汤。赵云澜闭着眼睛一声不响。他浑身是汗,就把外套卸了,攒巴成一团丢了出去。醉成这个样子表明他至少喝吐了一次。沈巍将碗递到他嘴边,他别过头去,闻都不愿意闻。


“云澜,你喝了多少?”


沈巍放下碗,拨开人乱糟糟的头发为他擦脸。


“不是说加班吗,为什么又去酒吧?”


赵云澜不吭声,偏着脸,像是睡着了。


沈巍也不再说话,细心地帮人擦脸,动作又温又和,不像在擦人,像是在擦一个花瓶,悠游迂曲,再顺流而下。赵云澜舒服地翻了个身。擦到脖子时,沈巍突然一顿,拇指和食指尖捏住贴在赵云澜胸口上的衬衫领子,轻轻向外一翻,一块唇状的红色露了出来,像朵含苞欲放的花儿,娇羞地躲在赵云澜的怀里。


再仔细看,衬衫明显脱下来过。领座处很皱,纽扣也被扯得有些脱线,是在异常激动的情况下脱掉的。匆匆忙忙穿上时又弄出许多褶。


有那么几秒钟,沈巍定在原地一动不动。他的表情不似生气,倒是有些茫然无措,仿佛这些东西都出在他自己身上。再几秒,空气却忽地降下温来。窗外风声像被人掐了嗓子,瞬间噤住了。寂静肆虐开来,室灯瑟瑟发抖地闪烁了几下后彻底熄灭。茶几上的温茶,水果及那碗醒酒汤一齐打起了冷战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一层细润的冰霜。


沈巍在这黑暗的中央,像是一片风暴的中心。可没过多久,那些冻住碗筷的薄冰又迅速融化了。灯光重新亮起,夜风也继续冲击了起来。一切恢复了原样,刚才的天昏地暗仿佛从未发生过。


沈巍站起身,平平静静地将毛巾洗净叠好。他一抬手,赵云澜像片轻飘飘的羽毛一样从沙发上浮了起来,缓缓移向卧室,落在床上。白衬衫如被剥落的笋衣般自动解开扣子,从他身上抽离,被抓进沈巍手中。沈巍翻开衣领,再次凝视了那抹阴郁的红色片刻,突然一松手,衬衫便像朵白色的蒲公英一样破碎成了一串飞舞的泡沫,消散在了空气中,连影子都不曾出现。



 

赵云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,天光大亮。他敲着太阳穴坐起来,跌跌撞撞地去浴室冲了个澡,刮了胡子,才跑到客厅。只见餐桌上放着凉透了的早餐以及一张字条,沈巍上课去了。


赵云澜拿起字条,上面写着已经帮他请好了假,宿醉难受,让他在家休息一天。午餐也准备好了,热一下就能吃。


赵云澜坐下来,先把早餐吃了,还觉得饿,就把午餐也一起吃了。整个下午他都窝在沙发上看碟,一直到傍晚,实在难受得厉害,就吃了两片药又上床睡了。沈巍今天似乎回来得格外晚,连短信也没发过一个。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三更半夜,身旁的被子依然空着。赵云澜走到客厅,打开灯,发现客厅一片狼藉,吃剩的餐盘都原封不动躺在桌上,沈巍没有回家。

 


赵云澜掏出手机,在联系人里找到“老梁”。


老梁就是昨晚上拉他喝酒的人。劈头盖脸灌他不说,还自作主张拉了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野草要为他倒酒唱歌。赵云澜面无表情地点了支烟,将电话拨过去。接通的那一刻他闪电般换上了一副满腔热忱的口气,脸色也变了方向,从一张黄脸谱变成了一张红脸谱。


“喂!梁哥,是我……啊哈哈,可不是吗,这一没见着你我都过不习惯了……哎哟哪里哪里,瞧你说的……啧,你再这样我可不乐意了啊!实话跟你说,我被叫去市公关的时候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……啊,真的假的……那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!……哎哎,一定一定,我就盼着你这句话呢!……哦对,你不说我都给忘了,是这样的,昨晚上你给介绍的那个小月亮,不对,小星星……哎我喝多了记性不太好,她叫什么来着?……对对对,小螃蟹,她叫小螃蟹。”


赵云澜用肩膀夹着手机,把烟换到右手。


“我就是想问问,这个小螃蟹……呃,她怎么样了?”


那边的老梁却说:“兄弟啊兄弟,这件事我还正想找你问呢,你怎么反倒先问起我来了!小螃蟹她没事了吧,好点儿没有啊?”


“……”


赵云澜的预感从“事情莫名其妙”开始滑向了“事情不太妙”。


“不是,梁哥……”


他把烟换回了左手:“兄弟我不太懂啊,为什么她的事要问我?”


老梁也茫然了:“不问你问谁啊?”


应答之自然,语气之笃定,仿佛赵云澜和小螃蟹已然如胶似漆三十余年。


他接下来该不会要说我和那女的昨天接吻了吧。赵云澜忍住冲进手机揍人一顿的冲动,用仅存的耐心组织了一下语言:“梁哥啊,我和小螃蟹这不……也刚认识嘛,联系都还没联系上呢,她的事我怎么知道啊……”


谁知老梁听完,足足愣了五秒钟,才抄起他那破锣般的嗓子哈哈大笑起来。他笑得惊天动地,活像一把电喇叭在赵云澜耳边吹图兰朵,震得赵云澜头皮发麻。


“兄弟啊兄弟,您这傻可装得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啊!连房都开了,干柴烈火的,还说没联系呢,你瞧瞧你……”

 


一口烟差点没把赵云澜呛死。


什么?谁?他和那个女的?开房?


兄弟之间,扯淡就不够意思了。


赵云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:“梁哥,谁跟你说我们开房了?”


“我…我亲眼看着你们去了啊。”老梁惊讶道。他不仅亲眼看着,他还是亲自送过去旅馆的司机呢。


随即老梁好像明白了什么,恍然大悟地说:“兄弟啊,是不是小螃蟹惹你生气了?还是她完事后谈条件了?啐,小赖皮虾子都这样,没脸没皮的……”


赵云澜:“……”


他慢慢把手机放了下来,任老梁还在线路里聒噪。

 


夜色渐浓,今天的晚风倒不是太过跋扈,只是有些狡诈,在纱窗边缘反反复复地玩弄着那一个窗帘角。赵云澜盯了它一会儿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把烟掐了,捏住鼻梁附近的晴明穴,将昨晚那一团浆糊辛辛苦苦地再翻出来,摊开了展平了,尽量捋一捋。


好像的确有去开房这么回事。


但那是那个骚螃蟹见他醉醺醺的以为他不会反抗,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将他拖进旅馆。衣服一脱刚亲上两口他就醒了,根本没继续。出旅馆的时候他也记得自己身上裤子穿得好好的,没掉下去过,什么狗屁干柴烈火。


赵云澜又点起了一支烟。既松了口气,又觉得头疼。


他得向老梁解释清楚,而这局势实在难以扭转。好比鬼门关一开,就一定会多多少少放跑几个魂魄;再好比魂魄一飞到人间,就一定会整出那么些幺蛾子来让特调局忙前忙后不得安生。人家已经眼睁睁看着他俩进旅馆了,该发生什么顺理成章——房都开了,能啥也没有吗,换他,他也不信。


可他不能不解释。放在以前或许没什么,反正沾花惹草一夜春宵的事,在他们这圈人里也常见。而今时不同往日了,他赵云澜现在是有家室的人。一个有家室的人怎么能被凭空污了清白呢,委屈了自己不说,更委屈了沈巍。他家沈巍是什么水平,就你们那点儿破烂也想入他的眼?知道什么叫“俊眉修眼,顾盼神飞”吗,知道什么叫“文彩精华,见之忘俗”(1)吗。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勾了去,岂不是要说他那朵宝贝的高山雪莲连路边野草都不如?


赵云澜毕竟是赵云澜。他口才极好,白的能说成黑的,妖魔鬼怪能说成天神下凡。整理好思路后他重新拿起手机,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,硬生生抄起羊角锤,将老梁脑袋里板上钉钉的激烈画面给钉子拔了,板也撤了,换上一副无事发生,相敬如宾的温馨画面。他废好大一番口舌,整整十分钟,终于让老梁接受了他俩没上床这个事实。


“所以你们啥也没干啊?”


沉默许久后的老梁,语气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。


“没有啊,怎么会有呢。你兄弟我最近是真的安分了,对那种事也提不太起兴趣。虽然辜负了梁哥你的美意,但这种事情,下次还是别找我了……”赵云澜干巴巴地笑了两声,心里已经把这个死胖子千刀万剐。苟日的,就知道你他妈没安好心。酒还没开始喝呢就摆出一副拉郎的嘴脸,还塞什么“情'走取'药”给他,真几把让人作呕。


好在现在误会了清了。沈巍的事,看来也是自己多心。


赵云澜松下一口气,想起刚通电话时老梁的火急火燎:“对了,梁哥,你之前说,那个小螃蟹怎么了?什么好点儿没有?”


老梁下一句话,让他的心又提到嗓子眼。


“兄弟,你是不知道啊!小螃蟹出大事了!就在今天傍晚,据说回家的路上撞鬼了,被吓得魂飞魄散,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了。”


 

挂掉电话后赵云澜起身,在屋里转了两圈,实在热得慌,就去浴室冲澡。昨天穿在里面的那件白衬衫自他醒来后就不见了。赵云澜泡在一片浅色的雾气中,凝视着墙上三五成股落下的水流,久久一动不动。

 




天一亮赵云澜就去了局里。办公室只有正在啃油条就粥的郭长城,一抬眼看见赵云澜,呛得鼻涕泡都飘出来了:“咳咳咳咳唔(赵)局咳咳咳咳,今天唔(这)么早啊。”


赵云澜说:“见过沈巍没有?”


“沈老师?没有啊……”郭长城慢吞吞把粥咽下去。赵云澜不再说话,往沙发上一躺就阖了眼睛。郭长城见领导休息了,顿时这早餐也不敢吃了,大气也不敢出了。敛声屏息蜷成一团,活像一只冬了眠的刺猬。


不一会儿进门的林静刚瞥见赵云澜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。与职场新人小锅巴不同,他对领导的了解就堪比卢绾知刘邦,郭嘉知曹操。领导放个屁他都能闻出领导今天吃了什么,消化系统如何。赵云澜这家伙,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正常是不可能准点上班的。一旦准点了就说明不正常。不仅准点了还提前到岗,说明脑子摔坏了。


林静一撇头,见郭长城小心翼翼探着脑袋,眼珠子到处乱转,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。于是对他说:“小郭,你看我们领导,心情又不好了。”


“对,对呀。”郭长城忧心忡忡地说。赵云澜身上的低气压已经越过几张办公桌威胁到他身上了。有意为领导做点什么,却又搞不清状况,无从下手。心地善良的郭长城很苦恼。


“林静哥,你说赵局他这是怎么了……”


林静:“我知道他怎么了。”


郭长城一听大为惊奇。这领导还一句话没说呢,他怎么就知道领导的心事了?


“等你看透了事态炎凉,很多事情,自然就懂了。”林静说着望向远方。在他身上隐约能体念到一种参悟成佛的气质。


郭长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

“那林静哥,能不能告诉我,赵局他究竟怎么了?”


“依我之见,只有一种可能。”


“什么可能?”


“纠纷。”


林静一脸凝重:“而且是家庭纠纷。”


“家庭纠纷?”


“对,家庭纠纷。”


郭长城惊恐地瞪大眼睛。


“很严重吗?”


“简单来说,就是他和沈老师吵——”


一个笔筒贴着林静的耳朵,擦着郭长城的头皮飞了过去,清脆地砸在对面的墙上,吓得刚刚展开的郭长城又缩回了原样。


“滚。”赵云澜说。


林静念叨了一声“阿弥陀佛”后默默坐下。诡异的寂静持续没两秒,又听见他开口说:“领导,不会是沈老师又惹您生气了吧。”


赵云澜:“……”


林静叹了口气:“沈老师不愧为黄泉之花,鬼族之星,有些个脾气也是很正常的。领导您就大人不记大人过,宽恕他吧。再说,动怒是小伤身是大,若是因此气坏了身体,得不偿失,得不偿失啊……”


“再逼逼一句,别怪我把你的嘴缝上。”赵云澜说,心想要坏也是被你们这群为虎作伥的小崽子给气坏的。他现在郁闷得连脾气都发不起来,只得翻了个身,面朝沙发,用外套把整张脸包成粽子。林静桌子的方向又传来“愿打愿挨”(2)的叮叮当当的前奏。赵云澜在“愿打也愿挨,有什么想不开”的歌声中边磨牙边决定,等他把媳妇找回来,一定要宰了这个杀千刀的和尚下火锅。

 



赵云澜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。刚一醒眼睛都顾不上睁,就把摊在他肚子上的黑猫一掌拍落地:“死胖子,给我去订个蛋糕,越贵越好,刷工资卡钱回头我补给你,快点,有急用。”


大庆骨碌碌滚出去老远,撞上桌子的一角才刹住车,气得胡须直抖,对赵云澜喵喵嚎叫了半天,才想起什么似的,哼了一声:“好猫不和寡夫计较。”


赵云澜:“……”


他抬起头,只见一排伸着的脑袋仿佛寄居蟹一样又钻回了壳里。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林静,正藏在窗帘后面聚精会神地装死。


很好,很好。这帮狗崽子能耐大了,欠收拾了。


赵云澜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微笑。他冲郭长城招招手:“小郭,过来,啧,别怕,给你布置几个任务。一,把窗户上那只虫子叉出去,再把窗帘拆下来洗一洗。二,给我订份外卖,要中式的,套餐,记住了吗?”


郭长城战战兢兢地指着桌上:“领导,我从食堂给您带了午饭……”


“我知道。要外卖有其他用处。”赵云澜不耐烦地打断他:“领导给你的任务就好好办。办满意了,月底发奖金。”


一切安排妥当,也没功夫再管那群接二连三又从电脑后面冒起来的雨后春笋。赵云澜把小郭指认的饭盒拉过来,扒上两口,抱着额头开始消沉。


——果然不能再拖了。


也不知是被林静气的,还是那一首愿打愿挨唱的。这一觉睡醒,赵云澜感觉神清气爽,曾经一度打结的思路异常清晰,很多事情似乎都想通了。


沈巍在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后误会了他,这个误会很难解,毕竟他和那女人确确实实一起喝酒,也确确实实进了旅馆。这一整天他都在试图找出个证据确凿的澄清的办法来,想来想去却也不如直截了当地道歉,把事情解释清楚来得实在。


有时候误会这事,花里胡哨永远比不上一个拥抱。


说来也奇怪,他一个办神仙案的,还谈什么狗屁证据啊。都是那壶老酒把他的脑子都喝堵了。


赵云澜越想越气——如果沈巍真的误会了,不管他误会了什么,这四十八小时他一定都是在心灰意冷,伤心欲绝中度过的。赵云澜脑海中浮现出“美人卷珠帘,深坐颦蛾眉”(3)的凄美画面,心疼得脸都垮了下去。妈的!赵云澜你真他娘的不是东西!


一个小时后,赵云澜手里提着蛋糕拎着外卖,出现在龙城大学校门口。蛋糕是道歉礼物,外卖则是他顾及沈巍还没来得及吃午饭而准备的。为了让自己的认错态度显得更加端正良好,他还在路边挑了一束十一朵的红玫瑰夹在肩膀上,风风火火,引来一路好奇的注目礼。


估摸着沈巍快下课了,赵云澜像一棵圣诞树一样杵在他的办公室门口。站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到人。他拦住一个教师模样的问了半天,才得知沈巍今天似乎调了课,根本没有来学校。


“先生,您找他有事?需要我转告吗?”


担着对方既狐疑又好心的问候,赵云澜悻悻地道了谢,将举酸的手臂放下。


垂头丧气的红玫瑰,宛如一大朵蔫了的喇叭花。


他把大包小包东西一股脑塞进车里,踩了油门就往沈巍的公寓去了。四十分钟的路程被他开成十分钟。到了地方,他又把大包小包东西再一丝不苟地搬出来。上了楼,他用沈巍给的钥匙开门,见地上铺着一层灰。估计自从两人搬家,沈巍就再也没回来过。


“宝贝儿,你在哪?”


他终于忍不住发了两天以来的第一条短信。

 



赵云澜最后一无所获地回了家,罕见地将鞋子都摆好,衣服脱下来也没有乱扔,而是规规矩矩地叠起来放回衣架。他把为沈巍订的外卖拆开吃了,吃完后歪在沙发上,什么也不想做,就盯着手机发呆。一直盯到深夜,明鉴表的两根指针在他手腕上咔嚓一声重合在一起。赵云澜一仰头,躺倒在沙发上。


沈巍还是没有回家。


tbc


1. “俊眉修眼,顾盼神飞,文彩精华,见之忘俗”出自曹雪芹的《红楼梦》

2. “愿打愿挨”出自“张卫健的主题曲”

3. “美人卷珠帘,深坐颦蛾眉”出自李白的《怨情》


澜巍好难写呀,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请多担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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