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衣小厮的脚愈来愈慢，最终拦下了他，不肯再走一步。那神色惶恐至极，像只惹恼了的猫。
“阁下万不可再前进了！此处距那厉鬼们的阴曹地府已不足百米，阁下若再越域，必将死无葬身之地！”
“鬼怪既多，降鬼的道士法师自然也多。你不必担心，我正是为此前来。”
萧景琰遣去了带路的，望着那绿水山川，皑皑白雾，一脚便踏进去。
此地确实邪异。虽有阳光，死气沉沉。虽有美景，无从吟诗作赋。泥土是破碎不堪的，鸟鸣也是瓮声瓮气的。有什么东西不愿抛头露面，只掩在阴影处的窃窃私语。他找了处傍水的岩石落脚。栓好马，提了剑去采水。他在突起的断木和山涧间坐下歇息，一袭白衣狐裘慢慢现于一旁。轮廓是几笔淡墨匀的，五官是绝句痴痴唱着的。若有他在，此处被称为好山好水不为过。描那眉便观一场仙景，品其双眼是享一段闲情。
白衣人低低笑道：“陛下想找人降我？”
萧景琰只管休整，正眼都不去瞧。
“你不赶紧逃走吗。”
“我何需逃离。数百年我从未见过不想留下我的人，陛下也断是如此，吓唬我罢了。”
萧景琰道：“你真的以为，朕不能降你吗。”
“苏某不敢。”
“朕警告过你，不准再这样自称，也不准用梅长苏的相貌，你听不懂吗。”
“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。陛下若是心烦，我找个面纱遮着便是。”
“……”
天色沉了下去，灯笼埋在雾中点点火光，逗弄得风歇斯起来。
萧景琰叹了口气：“罢了，罢了。你到底想怎样。”
“我不想怎样，也不会让陛下怎样。陛下若不放心，大可找人降我。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？”
那人一顿，又微微笑道：“陛下自打见了我便方寸大乱，不惜微服出京，连蒙大哥都设计瞒着。遣人降妖又挖空一番心思。如此大费周章，却对我为何出现，因何出现，毫无兴趣吗？”
“你……既是妖魔，自然由那歪门邪道而生。”
“非也。我因念而来，自愿中生。若非无比强烈的愿与念，我不会现身于此。”
君王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。
“你说你因念而来，自愿中生……”
他猛地站起：“难道小殊——是小殊让你来的吗？”
“重审赤焰旧案，洗雪祁王与林氏冤屈，梅长苏的心愿早已完成，不足矣。”
他又跌坐回去。目光从高处，一点一点地，缩回了怀里。
“既然如此，怎会……”
只见那妖魔弯了弯眼睛，似是啼笑皆非，似是无可奈何。
“心愿未结的，明明是陛下啊。”
执迷不返，春已堪怜。
莫开帘，怕见飞花，怕听啼鹃。
这个鬼的设定“因念而来，自愿中生”是指，当某些人怨念（或怨或念）太深时，比如景琰好想小殊啊，积“念”成疾，就会召这鬼出来，不仅外貌与苏哥哥无二，行为习惯甚至记忆都一样不少（好变态的设定！）